认识我自己

认识我自己

今天是2021年的最后一天,新冠疫情仍然没有结束,这一年也依旧是厚重的一年。

在这一年,我依旧是一事无成的,但我离自己更近了一步。这一年读了几十本书,让我更加看到了自己的局限,我执着于对思想和人性的淬炼,但经过这一年,我发现我的能力已经远远落后于我的思想了,这就让我产生了割裂,我的观点和行为不是一致的,这让我痛苦,也让我根本无法应付我的生活,我被锁在一尘不染的玻璃柜中,但我除了让自己待在这个柜子里再不能做到别的事。深挖我自己,我依旧是怠惰的,偏激的,我总是自以为自己是清醒的,其实很多时候我才是愚蠢的人,但我个人的局限让我无法看到这一点,就拿旷课这个问题来说,我纠结的是旷课的正确性和合理性,也就是对错的问题,客观来说,我违背了规则,这一点也是我的父母和辅导员批评我的理由,但这个时候,逃课对我来说就已经越出对错问题的范畴了,对错这个时候已经不重要了,因为我对规则的违背为我的父母和辅导员带来了烦恼,正确的东西就这样被束缚了,我也不能再前进一步,如果在新的一年还坚持这种对不合理规则的反抗,纷争便会无休无止,在这种纷争中,我永远处在世俗语境的弱势方,这就意味着,明明我在探索正确的东西却要遭到批驳,但这种博弈是毫无意义的,无论我怎么抗争我都无法取胜,因为我的能力远远达不到颠覆规则的水平,我只能对自己进行批判,让自己跪服于规则之下。过去,我认为盲目服从规则会使人变得平庸,但不服从规则的我现在也是一样的平庸,我只是一直不愿意从自己的世界走出来,把幻象当成了问题的本质,如何与规则和谐共处,这是我应该思考的问题。荒诞的生活会催生反抗,按时上下课和坚持不上课一样是荒诞的生活,反抗的想法并不会因为这两种生活方式的跳转而削减,需要扭转的是生活的荒诞性,总是在寻找意义的生活必然会变得荒诞,对生活意义的这种探寻与其不如说是对终极目标的探寻,终极的目标在生活中是不可能寻找到的,目标会不停的变换,就是在这种变换中,对终极目标的追寻,对生活意义的探索,才显得荒诞,想要规避这种荒诞,只能把生活归还于生活,停止对生活附加种种意义的亵渎做法,正视生活的本质,向更深处前进,什么是生活的本质,如果说生活的本身就是生活,这将是毫无意义的同义反复,而向着生活本质探索就又回到了对生活意义的找寻,这就变成了循环,因此,无需再向更深处前进了,这里便是终点,将生活还给生活,生活就真正成为了生活,无需思考多余的附加项,任由其从生命中流过便是最好的境界。当这种荒诞破除,主观上的反抗便会削减,即使面对客观的不合理,反抗也不会演变为针锋相对,而当能力增长,共同体产生,这些客观的不合理就有了破除的可能,对我来说,主观上对自由,解放的向往已经溢出,尽管降低主观上的冲动只是一种妥协之法,就像奴隶也会觉得自由一样,但缩小主观与客观之间的沟壑显然是我现在面对的主要矛盾,观照现在的我,还远远没有做好准备迎接解放,但我对于解放的向往已经超越了我以往的任何一个年月,这种割裂会渐渐杀死我,学习现实技能的脚步要加快了。

在这一年,我失去了一个曾经重要的朋友,因为道德的隔膜,真正让我觉得遗憾的不是失去本身,而是我没有阻止这种失去,甚至没有任何的尝试,我连身边最亲近的人都无法救赎,如何去拯救更多饱受艰辛的人,人在改变他人这件事上往往是无力的,一个个体的局限性会导致他无法改变另一个个体的局限性,局限性不可能超越局限性,这是每个人身上都有的普遍属性,虽然听上去像为自己开脱,但我无法批判我身上带有的全人类共有的烙印,也是全人类无法突破的诅咒,对这种诅咒进行批判显然是毫无意义的,因为无论做何批判,现状都不会改变,也不可能变得更好。我要批判的是我的懦弱无为,我厌恶纷争,抗拒麻烦,让我即使看到了问题的萌芽,也不远做任何干预,任由问题发展,我没有善用我的权能,我让友谊蒙羞。

更多的矛盾体现在日常生活中,在这一年里,我对集体的厌恶情绪达到了顶峰,但是扪心自问,我真的想要清除集体吗?只是因为我自己选择了远离集体,我才发出这样的呼喊,我的傲慢让我离真理越来越远,知识也因此抛弃了我,很多时候只是为了形成和大多数人相反的论调才讲出种种妄言,这不仅不能证明我的真知灼见,反而体现了我的愚蠢,真理不是和大家相同的意见,也不是和大家相反的意见,真理就是真理,不因人与人的调和和冲突而改变,我被我自己的傲慢蒙住了双眼,让我在过去的一年内无数次地自食苦果。

这一年是多灾多难的一年,我的家乡遭遇了洪水的摧残,如今西安又经历着疫情的折磨,个体的命运无论如何发展也逃不脱生命这一主旋律,每个生命的凋零都是与这个生命所绑定的生命的再生,他者的逝去也会让还存活的人更多地观照自己的生命,这些灾难赋予了我更具重量的生命,可能正是某一个个体的生命的陨落换来了我的生命的存续。不仅是灾难,日服一日香烟的浸染也唤起了我对于疾病的恐惧,也是对死亡的恐惧,这一年,我对死亡的思考多于以往,必须承认,每过去一秒我就离死亡更近一步,但也正是因为死亡,生命才有了意义,正是因为死亡的必然性,生命的闪光才能称得上是奇迹,人人如此,对我也是一样,我对生命认识的深入是从我窥见死亡开始的,我对我该如何把握生命的认识也应当从如何考量死亡开始。

这一年,最精彩的瞬间是我在西安观看了房东的猫的演唱会,在十二月的第一个夜晚,我有幸靠近了我在多数时间中都只能在幻想中靠近的人,在那个晚上,我的内心被注满了美好与幸福。难以被满足的事情会使人获得较大的愉悦,但对我来说,我太容易满足了,或者说,我太容易满足于满足,而不愿探索更多的不满足,不满足的一步步被满足,会催生更多的不满足,欲望会无限增殖下去,永远不满足的生活是没有尽头的,但生命是必然有尽头的,如果永远处在不满足中何时能满足,在这之中,满足的尺度就显得尤为重要,这一年的我,对于满足的标准显然过低,就变成了所谓的安于现状,不思进取,满足的标准还应该推高,但也要警惕永远无法满足的陷阱。

说得太多,做得太少,这一年如此,年年如此,但至少在这一年,我有勇气剖开我自己,看到我血淋淋的内部,看到我千疮百孔的自己。看清是困难的,也是重要的,但真正的难题往往是知行合一,往往是言行一致,所幸我还有很多个一年,让我在每一个一年中,都能离自己更近一点,都能把自己解剖地更加深入,都能在知行的深谷中架起一座更加坚固的桥梁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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